（本地）34年临摹 2300多件作品 他让敦煌活了过来

本篇文章4497字，读完约11分钟

2019年9月，侯立明在敦煌岩色研究中心。他不仅是敦煌研究院艺术委员会主任，也是敦煌岩画色彩研究中心主任、中国美术家协会壁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。图/颜灿雄

从1944年至今，敦煌研究院已经把一本无字天书变成了一本可以解读的敦煌字典。从最早的“北良三窟”到元代石窟，只要是代表作品，基本都有临摹，共计2300多件。

侯立明自1985年调到敦煌研究院美术学院以来，在莫高窟工作了34年。研究所在离敦煌市很远的沙漠里，他称之为上山。

通往山上的戈壁路荒凉，旅游旺季也是如此。平缓的明沙山和崎岖的三危山，两边一阴一阳。云是老相识，风也是敦煌的地方口音。

735洞穴就像735的眼睛，盯着张骞和张一超，盯着王和斯坦因，盯着张大千和常书鸿，也盯着侯立明和他的同事。

路很长，看不到尽头。侯立明有时候会忘记自己还坐在驾驶座上，用双手扔瓶盖喝水或者做这个做那个。

速度很慢，他也不急:“我们到的时候，段文杰院长说:好好生活，好好吃饭，好好喝酒，十年后再谈，那你就好好抄。的确，十年后我立刻意识到了。”

莫高窟第220窟南壁的唐代乐舞，楼节、侯立明、吴等参加。

新周刊:临摹在莫高窟研究中的地位如何？

侯立明:敦煌所谓的“发现”其实是两次。一个是藏经洞，一个是洞穴壁画。当时一些高端知识分子并不知道中国发现藏经洞。石窟壁画的发现，其实得益于张大千两次去敦煌临摹。

1943年和1944年，他分别在兰州和重庆举办敦煌壁画展览，引起轰动。那是一个国家处于危险之中的时期。敦煌的发现极大地激发了民族的自信心。

敦煌研究院自成立以来，一直在研究和总结临摹的目的、风格和技法，形成了现行临摹、完成临摹和还原临摹三大壁画临摹体系。

抄袭肯定不是简单的抄袭，而是深入的学术研究。通过它，我们可以保存壁画和文物的复制品，学习和继承中国画的本体论规律，研究中国艺术发展的历史。

自1944年国家敦煌艺术研究院成立以来，敦煌艺术研究院的复制品已在英国、法国、德国、意大利和土耳其等16个国家展出了100多次，成为世界各地观众欣赏敦煌艺术最方便的方式。

新周刊:哪些外来文化影响了莫高窟？

侯黎明:莫高窟是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证据。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时期，魏晋和唐朝。魏晋时期佛教通过河西走廊传入中国，之后出现了云冈这样的巨大佛像，并传播到全国。

唐朝是一个重要的文化转折点。通过丝绸之路上的贸易活动，西方文化进入了中国。唐朝以前，中国的宫殿很小，因为李周注重简朴。然而唐朝和一开始是不一样的。Xi博物馆拥有大量受西方文化影响的金银器皿。图案的复杂程度与波斯有很深的关系，而金汤的大图案则源于粟特文化。

唐朝以前的雕像都是神仙，都是外来的，与百姓无关。从唐朝开始，就变成了半人半神，有点像文艺复兴时期。《钗头凤》和《驯兽图》中的人物都有菩萨的感觉。

宋代雕刻的菩萨完全是写实的，就是邻家少妇，没有神性。

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。图/颜灿雄

新周刊:为什么敦煌是中华文明的铁证？

侯黎明:千年敦煌留下了多少形象！文字可以改，图像不能篡改。

比如156洞，就是张一超夫妇的家庙。《张仪超统军行旅图》描绘了一个百人仪仗队，相当于一部从唐朝到近代的纪录片，具有很高的历史和艺术价值。

比如莫高窟中有很多壁画展示了魏晋以来就存在的商旅片段，直接为研究和了解丝绸之路提供了图像资料。

张骞的使命被记录下来，因为他是官员。其实早在他之前就有商队往来，这些商业活动的直接展示在敦煌壁画中。

新周刊:莫高窟的洞穴之间有比较和竞争吗？

侯黎明:原则上不会，因为不是同时开的。不过唐朝有句话叫“年年有新风”。意思是每年去长安看看今年流行的菩萨是瘦了还是胖了。不仅时尚，而且与中央一致。

新周刊:莫高窟735窟壁画5万多平方米。现在复制了多少？

侯黎明:古人画了几千年。我们不知道还要画多少年。去山洞，上下都是花。你见过的名画在哪里？太难了。

所以我们临摹的时候往往只画代表图，不画旁边的图。这叫单图。

从最早的“北凉三窟”到元代石窟，只要是代表作品，我们基本上都有临摹，共计2300多件。到目前为止，我们还在探索新的杰作，因为不同时代的审美是不同的。

我们把整个洞穴复制了15份。1957年，为了去日本东京的Seibu美术馆，我们复制了第一个完整的洞穴。

1989年，日本资助了展览中心的建设。出于展览的目的，我们根据时代复制了七个最具代表性的洞穴，包括北梁的第275个洞穴、西魏的第285个洞穴、隋朝的第419个和第276个洞穴、唐代的第217个和第29个洞穴(玉林洞)、元代的第3个洞穴。

这些洞穴里的一切都是抄在纸上，然后装框拆解。出去展览的时候，一卷容易出去。

复制每个洞穴需要20多人4年多的时间。虽然现在可以做数码打印，但是打印出来的产品和复印出来的产品差别很大。数码产品比较扁平，缺乏质感，而用矿物颜料复制的则是层次感和有品味的作品。

敦煌研究院自成立以来，一直在研究和总结临摹的目的、风格和技法，形成了现行临摹、完成临摹和还原临摹三大壁画临摹体系。图/颜灿雄

【/s2/】新周刊:洞穴绘画和纸上绘画有什么区别？

侯立明:对于壁画来说，制作地面战(也就是墙)的工匠很重要。

中日合拍敦煌的时候，我们给剧组复制了17号洞。战斗结束后，我们一个人画线，然后其他人按照古代的画法画。结果勾线的人自己吓了一跳:怎么勾的这么好？

原战有吸附能力，即使你的水平不是很高，也可以画的很高。在墙上画两遍，颜色会很浓。

在纸上试试？过了两遍，颜色还是稀的。所以只有到了宋代以后，才发展了工笔重彩三矾九染的技法，纸的背面还要托衬。《道莲图》的唐代原画不一定比宋人画的好。

新周刊:临摹壁画的目的是什么？到目前为止，都达到了吗？

侯黎明:首先要办个展览，传播敦煌艺术；二是进行研究，掌握古代的用线、用色技法；最后，通过艺术风格来解决洞穴壁画断代的问题。

我们的六字方针是:复制、研究、创造。临摹是基础，也是一个学习过程。刚来的时候壁画没人看得懂，张大千连画什么菩萨都不知道。

从1944年至今，敦煌研究院已经把一本无字天书变成了一本可以解读的敦煌字典。然而，美术史上对莫高窟的解读并不多。

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，敦煌是否应该被纳入中国美术史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，它一直被认为是一个宗教遗迹。事实上，莫高窟促成了中国艺术从非现实主义向现实主义的转变，这一点可以看出来。

新周刊:莫高窟的审美价值是什么？请举例说明。

侯立明:比如元朝3号洞的线统一而长，我们称之为高古尤斯。既不像早期用小胡子画的硬线，也不像唐朝以后用羊毛笔画的粗细不等的蓝叶图。

洞穴3充分展示了线条的艺术，是伟大的艺术家第一眼就画出来的。他用一条线画出了肉和皮的感觉，他自由、自信、无错。太神奇了！

这些都是我们从临摹中学到的。画过才知道它是用线条来表达不同纹理的高度，从画面上就能感受到情绪。

254洞南墙上还有“萨钱纳王子舍命喂虎”。这幅画在艺术表现和内容上都是完美的。以前没见过，现在也没见过。

这幅画采用了西域的凹凸画法。428洞还有一种国画方法，已经以长卷的形式从右念过了，也是巅峰之作。

抄袭肯定不是简单的抄袭，而是深入的学术研究。通过它，我们可以保存壁画和文物的复制品，学习和继承中国画的本体论规律，研究中国艺术发展的历史。图/颜灿雄

【/s2/】《新周刊》在428洞:“献出生命喂老虎”。董去过四次？

侯黎明:我刚刚来到敦煌研究院，我参观的第一幅画是文茜临沂的428窟。

刚开始没看懂，感觉他的脸和原画不一样。后来才知道，他是一杆画好的，只拿了那个势。如果你想画得一模一样，你必须用颤抖的手来画。他不想那样画画。

因此，董先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者。这张图他画了四遍:一张是复刻本，一张是现状本。敦煌研究院保存着他的复原原件和一份现状原件，另外两份，一份在中央美院，一份在自己手里。

后来，他试图用北魏的风格绘画。这幅哈萨克牧羊姑娘的画现在在中国国家美术馆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很激动，但是很遗憾他这个方向的尝试没有继续下去。抗战结束回到北京后，他开始画写实主义。

新周刊:现在大部分壁画都是斑驳的。莫高窟最初的颜色是什么？

侯立明:张大千在敦煌临摹的时候，先用图钉把纸压在墙上，让子侄和弟子用铅笔画，然后自己拿毛笔笔画，所以线条和形状都很准确。

至于颜色，他第二次来敦煌的时候，邀请了青海塔尔寺的几个和尚。根据他们画唐卡的经验，他们把颜色画得很烫，变化很大。

其实唐代的色彩并不多，壁画也有别于其他画种。颜色多了就看不到了，必须要有主色。

中国人讲究主次色。红花要配绿叶，红的不能太红，绿的不能太绿。这是一种有教养的颜色。民间色彩红到极限，绿到极限。没有主次之分。

张大千，敦煌壁画，仕女，50cmx65cm。

新周刊:应该如何评价张大千在敦煌的作品？两极分化的评价一直在流传。

侯立明:张大千在敦煌做了很多故事，但他真的完全在莫高窟脚下，当学徒，当学生，一个个慢慢琢磨。

其实莫高窟对他影响很大。莫高窟唐代的青绿山水，促成了他晚年笔墨色彩的喷溅。他离开敦煌后，开创了唐代的一批丫鬟，进而改变了清末大头小脚的艺术风格，形成了一个健康大气的大丫鬟。

1941年，张大千第二次来到敦煌，得罪了当时的甘肃省政府主席顾。

来敦煌之前，张大千为了打通关系，沿途送了一些字画给官员。顾太小，所以秘书要求张大千换一个大的，但张大千拒绝了，所以两人成了敌人。顾郑伦打电报警告张大千，“对于壁画，不要稍加污损，以免引起误会”。

1948年，甘肃省元老院以“利用张大千名义，通过网络牟利，破坏敦煌古迹”为由，对张大千提起诉讼。受此事影响，张大千一直留在海外，直到1978年抵达台湾。

张大千破坏壁画了吗？我个人不这么认为。比如他好奇地剥了130洞的门楣，剥了“都夫人的礼佛”。

这幅画是唐代供养者最大的画像。后来段院长根据残片一点一点的指出了全貌。这个追回的名品，比发卡花的美女图片更重要。

【/s2/】新周刊:作为平山ikuo的学生，你从他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？

侯黎明:首先，规则。东京艺术大学规则最多。远远看到老师，就要低头跪着吃饭。老师确实很有修养，很有魅力。

学期结束，大家的作品都拿出来给平山一夫先生看。他会告诉你:这幅画水多，那幅画胶多。不谈艺术，不谈理念，只谈技术。

平山一国工作室主要复制东方壁画，研究生需要一份张东方壁画。你不能完成这幅画，也不能画得不好。

事实证明，从临摹开始的学生，最后才是最好的。临摹的重要性可见一斑。

《新周刊》:现在艺术院校的大部分画家都是什么出身？

侯黎明:规矩是老先生定的。他们希望艺术学院有更多的油画学生。原因是其他专业的色彩训练不够，而油画训练主要是色彩训练。

新周刊:莫高窟壁画除了临摹，如何修复？[/s2/]

侯黎明:没有人为干预才是最大的保护。

2019年9月9日，敦煌，敦煌石窟文物保护研究展览中心，217窟复制品。图/颜灿雄

这篇文章首次发表在《新周刊》第549期

作者|孙

欢迎与朋友圈分享文章

这本新的周刊最初是未经许可而制作和复制的